磨刀霍霍城中村

<{$news["createtime"]|date_format:"%Y-%m-%d %H:%M"}>  拾遺地 十一弟 10.3w閱讀 2023-06-07 18:47

文/十一弟

最近,深圳有一件事,鬧得動靜挺大——

統租。

當地國企出面,對城中村的民房進行統一收儲,裝修改造以后,再對外出租。

從前,城中村的這些民房,在成千上萬的小業主手里,都是直接出租。

統租之后,相當于國企在中間插進一腳,變成了二房東——

小業主把民房委托給國企,國企負責裝修、改造、出租,然后向小業主支付租金。

有人覺得這是個大好事,拍手叫好——

“城中村臟亂差,統租改造后安全又衛生,水電費不會亂漲價,無良二房東也沒有了?!?/p>

這么理性的分析,很快就有人坐不住了——

“是啊,那些人為啥就是不住高檔公寓呢,是因為喜歡城中村的臟亂差嗎?”

據說,最激動的,還是那些跟國企談妥了統租的房東——

“政府給的租金很高,疊加各項補貼,比我們自己租出去的租金要高兩倍以上?!?/p>

一番激動之后,也不忘感恩——

“深圳市政府太好了,非常感謝!”

當然,跟小業主一樣激動的,還有住在城中村的租客——

有一家人,從湖北來深圳工作了十幾年,一直租在城中村。

最近就趕上了統租改造,只能拖家帶口地往外搬。

結果,城中村周邊的房租翻了倍,一個月八千塊錢的工資,接下來四千五都要用來租房。

實在沒辦法,他們給市長寫信留言——

“我們可以接受統租政策,也支持政府改善居住環境,房租貴一點不影響,主要是兩個小孩在上學,影響很大?!?/p>


01

十一弟查了下,在深圳城中村出面統租改造民房的國企,有一家是深圳市安居微棠住房租賃投資控股有限公司。

今年三月份,安居微棠才剛剛成立。

但今年,它計劃在深圳籌集的保障性住房數量,將會超過3萬套。

安居微棠有兩個股東——深圳市人才安居集團持股51%,鏈家系的愿景集團持股49%。

鏈家是一個很特別的企業,幾乎改變了中介行業、租房領域的市場格局。

在中介行業,鏈家系有貝殼——

做大了市場份額以后,提升了服務標準,中介費跟著上去了。

在租房領域,鏈家系有自如——

趕走了二房東,從業主手上包租房源,裝修改造以后出租,租金也漲上去了。

無論是貝殼,還是自如,最后,鏈家都會讓它們跟資本結合捆綁起來。

貝殼、自如的體驗,確實要更好一些。

但也早就標好了溢價,消費者要付出更貴的價格。

現在,鏈家系的愿景集團,又瞄向了城中村、農民房。

在合資成立安居微棠之前,愿景集團就在一些城市開始做老舊小區、城中村改造了。

有了深圳市屬國企——人才安居集團,愿景集團的這個模式,才算是打通了。

之前,城中村民房統租改造,有兩大難點——

一是從成千上萬的小業主手上收儲統租,難度很大,如果能借助行政力量,相對容易;

二是一次性裝修改造的投入很大,盈利周期很長,如果有金融支持,壓力會小很多。

深圳人才安居集團的國企身份,由它牽頭出面,這兩大阻礙,迎刃而解。

這次城中村民房統租,是在深圳市政府出臺的政策框架下,統一進行安排,有了行政意志。

在安居微棠成立當天,五家大銀行給予了深圳人才安居集團5000億授信額度,其中就包含對城中村改造的支持。

于是,城中村民房統租收儲、資金來源的難題,就都解決了。


02

深圳市政府和人才安居集團,之所以愿意接納愿景集團,這里有一個很重要的背景。

為了解決新市民、年輕人的住房問題,目前,大城市都在大力推進保障性租賃住房。

今年四月份,深圳市住建局發布了一份通報,有關市委第二巡察組的巡查整改進展情況。

其中有一條重要內容,就是“關于落實重點工作計劃目標存在短板的問題”。

在這條巡察意見里,巡察組提到要“加大力度建設籌集、供應分配保障性住房”。

于是,在今年,深圳將原本設定的建設籌集54萬套保障性住房的目標,提高到了74萬套。

這多出來的20萬套目標任務,深圳全部劃給了保障性租賃住房。

“十四五”規劃已過去一半,突然增加的任務目標,讓深圳的壓力很大。

今年,深圳就要建設籌集16萬套保障性租賃住房。

出讓土地、開發建設政策性住房,肯定來不及了。

收儲購買市場化的商品房,成本又太高。

于是,目光很自然地就轉向了城中村的民房。

深圳的城中村,擁有全市數量最多的存量房,大約為577萬套。

而商品房只有189萬套,保障性住房65萬套。

幾年前,鏈家就做了一項研究,深圳超過七成的租房人口,住在城中村。

政府也看到了城中村的潛力——

只要把其中一部分民房變成保障性租賃住房,就能完成目標任務了。

根據政府的計劃——

深圳在今年將通過城中村規?;?、品質化改造提升,籌集保障性住房5.2萬套,約占全市城中村租賃住房總量的1%。


03

從城中村收儲民房,然后改造出租,這個模式,之前有人做過嘗試。

六年前,萬科推出了一項新業務——“萬村計劃”,主要就是統租農民房。

萬科以略高于市場價的租金,從小業主手中將民房租下,租約在十年以上。

經過改造之后,萬科把這些民房移交給旗下長租公寓品牌“泊寓”來運營。

但萬村計劃只干了一年,就被迫叫停了,還引發了一場輿論風暴。

城中村,是許多來深圳打拼的年輕人的第一落腳點。

快遞員、外賣小哥、白領員工、藍領工人,也都租在城中村。

他們的支付能力,相對薄弱,對房租非常敏感。

當時,有一封公開信廣為流傳——《13萬富士康勞工代表致萬科、房東及監管部門書》。

矛頭指向的是萬村計劃,對城中村的民房統租以后,抬高了房租。

當然,更重要的原因,還是萬科算不過來賬。

萬科支付給小業主的租金,要跟他們原來直接出租的收益持平。

否則,也不會有小業主愿意把民房委托給萬科。

另外,還需要對民房進行裝修改造,一次性投入很大。

萬科在內部做過測算,至少要經營八年以后,這些民房才能開始盈利。

想要盈利,唯一的途徑就是漲租,把房東的收益、裝修改造的成本,轉嫁給租客。

因此,萬村計劃遭到城中村的租客抵制,幾乎就是必然的。

當時,萬科有關負責人對外解釋,叫停萬村計劃,在意料之中——

“不暫停的話,讓那么多需要搬離的租客住哪里?”


04

在大城市,有條件、有支付能力的話,大家都想住得好一點。

但在城中村租房,租客優先考慮的,不是居住品質和環境,而是成本和價格。

你把民房統租改造以后,提高了租金,很多人就住不起了。

尤其是在涉及民生的行業領域,有時候,并不是服務品質越高越好。

因為更高的服務品質,需要更貴的價格買單,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承擔得起。

住得更好的前提,是讓大家住得起。

在很多大城市,城中村能夠一直存在。

高樓大廈建得再多,也無法取代城中村的居住需求。

城中村的價值在于,為外來人口提供了足夠多、又足夠廉價的房子。

改革開放四十多年,在深圳,城中村穿插在高樓大廈之間。

就像一塊海綿,總是在源源不斷地吸收進城謀生的人。

城中村,讓數以百萬計的外來人口,能夠在深圳找到一處棲身之地。

以前,大家都說,“來了就是深圳人?!?/p>

這句話的底氣,來自于深圳的包容性。

但深圳對外來人口的包容性,不在高樓大廈、高檔公寓里,而在城中村。

大學剛畢業的年輕人,他們來到深圳的第一個落腳點,就是城中村。

更多從事服務性行業的外賣員、快遞小哥,他們背井離鄉,收入有限。

在深圳工作打拼十幾年,城中村,成了他們生活的第二故鄉。

對城中村的民房統租,其實就打破了這種生態平衡。

從前在城中村分散的民房,租客面對的是成千上萬的小業主。

充分的市場競爭,讓租客擁有跟房東議價的能力。

突如其來的統租,把大量民房收儲到幾家大企業,乃至一家企業手里,租客也就失去了議價能力。

退租、趕人、搬離、再找房、漲租,觸動了大家敏感的神經,讓人感到不安、恐慌。

城中村的民房統租,對深圳更大的影響,可能是人口結構。

租金上漲以后,需要多大的租金支付能力,才有機會留在深圳。

在一個大城市,最好的趕人方式,就是不斷提高生活成本。

推進城中村民房統租改造,從城市治理、改善人居的出發點來說,是一件好事。

畢竟,管理一、兩家大企業,要比管理成千上萬的小業主容易得多。

但更需要考慮的是,投入的成本、上漲的房租,該由誰來買單——

政府、國企、銀行、鏈家系的愿景集團,還是租客。

把原來的租客趕走以后,他們住在哪里,孩子又去哪里上學。

如果城中村民房統租的結果,只是租金上漲、居住成本提高,資本和大企業卻能從中獲利。

那么,這件事還有多大意義,需要我們一起來思考。


來源:拾遺地

作者:十一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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